仙寥

  养生主。
  “弟子黄天，拜见师伯。”
  无论如何，太始仙尊成道都是在太元仙尊之前的，这一声师伯，倒也当得起。哪怕对方现在只是一具化身，甚至毫无法力。
  在黄天的视角里，老者的的确确是“普通人”。
  “嗯，既然你来了，那就出发吧。”
  太始西行，西行的地方是元洲，不过先要走出祖洲的地界，还要跨过大海。如今元洲东土，正在魔乱。
  隔壁的大洲闹魔灾，与祖洲是毫不相干的。因此祖洲依旧热热闹闹。
  祖洲是炼炁士的发源地，大大小小的道观无数，不过大家都各人自扫门前雪，很少关心他人的事。
  祖洲除了炼炁士外，最多的便是妖族。
  黄天变作一头龙马，驮着老者，路上遇见不长眼的妖族，都是直接一蹄子了事。
  虽然是上古时代，化神真君都不时会冒出，但数量放在十洲三岛，依旧是稀少至极的，元婴也不存在多如狗的情况。
  当然，黄天在太元天当门童那会，即使化神真君也不正眼瞧。
  不是它自大，而是那些真君总要体现出对仙尊的敬畏。
  而黄天代表的是仙尊的脸面。
  它也知晓，那些真君敬的不是它。
  罚作五百年苦役，丢了身份和地位，它也不恼怒。
  只是觉得日子无聊又充实。
  很矛盾的感觉。
  不过，它再也不用数老爷洞府门前有多少株草，那株黄中李树有多少片叶子，旁边的大青石，生出多少纹路……
  偶尔它也会想起墨景，它在人间过得好不好呀，它也来人间了。
  至于墨景连累它的事，它不放在心上。
  朋友嘛，总是拿来连累的。
  若是太计较，那也不是朋友了。
  只要它不是诚心害它。
  即使害它，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黄天像墨景说的那样，其实有些没心没肺。
  周清也能听到黄天的心声。
  他想着，若是自己是太元仙尊、太始仙尊，估计也没啥世俗间的事值得他计较了。但如果他是黄天，做不到它那样。
  周清想起龙骨树上倒挂着的元婴境强者们，总觉得此时的黄天，跟以后的黄天，一定存在很大的差距啊。
  到底是什么，让它变了模样呢？
  周清不知道他经历黄天的记忆，会有什么好处。
  可是见证一个化神真君的成长，肯定是有好处的。
  炼化洞天是见天地，玉墟子、玉阳子乃至于景阳的记忆是见众生，经历过这些之后，才能见自己，准确的说是“见神”。
  化神级别的神魂，不只是神魂力量要达到某种程度，还要有“见神”的境界。
  周清此前不是很清楚，现在却隐隐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黄天背上的老者告诉他的。
  准确的说，周清“看”到的。
  老者便是一尊“神”，没有法力，没有力量，肉身也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但是他在这天地里，自然而然就是神，仿佛与道同尊。
  “师伯，前面是东海，弟子过不去了。”
  东海龙君是很强大的一位真君，如今更是入了魔道，神通更是不可思议。一路上，黄天已经听许多妖说过，龙君前不久封锁了东海。
  元洲以东便是东海。
  祖洲在元洲的东面。
  天地的中心便在元洲，东南西北由此而分。
  黄天其实也很奇怪，明明太始老爷成道在老爷之前，为何不占据元洲呢？
  元洲的元，也是元皇道君的元。
  有人说老爷是元皇道君的转世，黄天心里猜测，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不过，元洲也是被魔界冲击最凶狠的地方。
  但是黄天不理解，为何老爷不自己镇压魔乱，要请太始老爷出马？
  哪怕它已经接近成年，在天地间，很快能成为一方霸主，此刻也是理解不到大人物之间博弈的。
  太始仙尊拍了拍黄天的龙首，“傻童儿，有老道在，你只管过便是。”
  黄天一下子反应过来，它驮着太始老爷呢，怎么能担心过不了面前的海洋呢？
  到了海面上。
  有潮水席卷天地，罩向老者和黄天。
  潮水和黄天一接触，登时黄天的视角天旋地转地一变。
  周清也受到了潮水的冲击。
  一刹间，周清好似经历万千幻象，无数生灭消长发生，他仿佛过了万年之久，经历了不知多少劫数……
  幻象无穷，生灭无尽。
  如果换做还真等来，早就交代了。
  周清谨守内心，咬牙支撑。
  好在他很有对付心魔幻象的经验，没有被打倒。
  不知多久过去，雨过天晴一般。
  一条黄龙出现在大海之上，龙首坐着一个老者，而龙尾早已消失不见，似乎隐入了虚空。
  一座冰峰挡在了前面的路上。
  有个身着龙袍的皇者，出现在冰峰之上，看着老者。
  “太始老儿，不干你的事，你为何要来？”
  老者微微叹息一声：“何苦如此。”
  皇者道：“太元匹夫欺我太甚，不怪我依附魔界。你若是识相，可原路返回。否则早晚杀到太始天，祖洲之地，灭了你的子子孙孙。”
  它好不张狂。
  周清看来，这老龙已有取死之道！
  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和仙尊匹敌了吗？
  哪怕人家只是化身。
  不过，老龙的张狂同样引起周清的警惕，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让这样一位真灵级别的存在，陷入疯狂，自取灭亡呢？
  老者：“此番魔劫，发作于东海的海眼，既然你冥顽不灵，就拿你去填东海海眼吧。”
  一股浑朦的云气升起，钟声荡漾，悠扬动听。
  周清通过黄天的视角，只看到一口大钟，那钟声只响了三下，余音似乎要响到万古之后，永远不绝。
  冰峰上的皇者就此被定住，动弹不得。
  “太始钟。”周清听到了黄天的心声。
  他听说过这玩意，乃是一件灵宝。这些年根据他得到的资料分析，昔年景阳能盗走那么秘境的宝藏，跟他手里有一块太始钟碎片有关。
  此物号称有通天彻地之能。
  如此强大的一件灵宝，为何最后会粉碎呢？
  周清难以想象当初太始钟经历了何等的大战。
  太始钟不但定住了皇者，还定住了黄天可以感知的所有海域，周清甚至怀疑，从这里到元洲的海域都被太始钟定住了。
  这是什么样的神通啊。
  很快他生出雄心，大丈夫当如是也。
  他若是从末法之世，证得化神，那么炼虚也绝不是毫无希望的。
  金丹九转之境，合他和养生主之力，难道还不能破开吗？
  “走吧。”老者一挥袍袖，冰峰和上面的皇者消失。
  周清知晓，这老者说话算数，估计皇者已经被拿去填东海海眼了。他没心思关心疑似龙君大哥和敖瑾的祖宗，反正是败犬而已。
  他更好奇，太始钟又去了哪里？
  黄天实在是不行，完全无法感知太始钟的去向。
  周清心想：“到了元洲东土，太始钟还会出现吧。”
  钟会不会是到了那里之后，碎掉的呢？
  周清又想到东土魔域，难道是这时候形成的？
  除此之外，周清还想到太始天魔册。
  太始仙尊？
  太始天魔册？
  究竟什么关系呢？
  走进岁月，走进历史。
  周清似乎要揭开岁月里的迷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