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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剑修的饲鱼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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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假山的石块堆砌逐渐松动,隐隐有坍塌之迹。
      江逾白不再逗弄黎纤,他扬起头,寒潭静水的瞳孔里褪去幽邃,映进那层波光粼粼的薄膜。
      而后,他握住黎纤的肩膀,正色道:“我不同意你的办法。”
      “可那蟒就要撞碎这山了。”黎纤急道。
      “无碍,我先借些东西。你莫要偷偷爬下去。”
      “借什么?”黎纤讷讷,虽然听得发懵,却也乖乖应下。
      借什么?
      借青天白日,琼楼玉宇,琪花瑶草。
      连光影尘埃也要借。
      他运转周身经络,将丹田紫府内仅剩的真元注入指尖。
      广袖下原本攥紧的拳头陡然放松,最后一股灵气倾泻而出。
      此处的全部灵气并不由天地所生,而是皆由灵修前辈所释。为了不两厢排斥,他只能释放自己原有的灵力。
      江逾白阖眸,开始回忆起自己曾在学宫藏书阁里查阅古法典籍时,走马观花一眼瞟过的书页。
      脚下浊浪翻涌,耳畔狂风怒号,识海内却寂静安谧。
      剑修感知灵气的媒介是剑。
      灵修不同,他们靠着的是敏于常人的七窍六觉。
      茶楼里说书的酸秀才曾大言不惭地将剑修贬作砍柴樵夫,将灵修贬作变戏法的技师。
      仔细想想,说来也对。
      最强的剑修可以劈开一座山,斩断一片海,甚至可以破天裂地。
      但,最强的灵修则可以造出一座山,一片海,一处天地。
      空荡的识海里起了一阵风,江逾白轻吹两口气,这阵风就化作了数颗水滴。
      就……就像是幼时捏泥塑一般。
      风起,雨落。
      风止,雨停。
      再睁眼时,对面那处最高的水榭渐渐扭曲,瞬息之间,爆裂成细小尘雾,漫天飞扬。
      ——让我将这些‘灵气塑’重新捏一遍吧。
      紧接着,周遭的全部景物逐一碎裂,雾霭渐渐致密浓郁,不容置喙将此方空间尽数笼罩。
      趁着脚下的假山爆裂之前,江少主眼疾手快地做了两件事情。
      先,往黎纤的剑上洒了些迷药。
      后,带着一丝歉意,他理顺大鱼的乱蓬蓬发顶,为他重新梳了个熨帖的揪。
      小英雄该有小英雄的样子。
      石堆炸裂,紫蟒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吐着长信,露出狰狞的獠牙,在弥天雾霭中发狂地寻找着它的食物。
      须臾之间,纤瘦的身子如离弦之箭,循着血腥之气,冲破雾霭,向巨蟒的方向极速掠去。
      少年紧握剑柄,直直刺向大蟒头颅。
      他拔出剑,撤身疾退数十步,驻足在江逾白身侧。
      炽热乌红的鲜血喷薄而出,如长坝决堤。
      砰!
      紫黑巨蟒的轰然倒地,响声之大,足以振聋发聩。
      ……
      第62章
      ***
      日悬中天时, 长寿医馆就闭了铺,落了锁。药庐的小破门关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唯有丝缕的桑落酒气透过窗缝飘到街头巷尾上。
      窗户纸上绰绰地映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披着僧衣的怪和尚, 另一个是身形佝偻的老医修。
      “我与她相识在春意融融的日子里。”
      “风轻扬,光和煦, 是人间的大好时节。”
      “彼时, 我与师弟脱离师门后, 被曾胜过嫌隙的谷中大长老一路追杀。”
      “逃至小周山时,二人分开, 他南下, 准备观归元的如黛山光。我北上, 打算赏扶沧的漫天寒酥。”
      “可是到了流月小城时, 我那条被割断筋脉的左腿说什么也罢工不干了。”
      “我又饿又伤, 又穷又残,简直狼狈至极,只能在小城门口摆摊看病。”
      “宽约三尺的小方桌,我与她相对而坐,她一身锦衣华服,面容娇媚昳丽。”
      “我当时连头都不敢抬哟!”
      “她凑到我耳边, 馥郁的海棠香熏得我头晕目眩。之后,她神神秘秘地请我夜半三更去城主府邸的后花园,还特别交代要翻墙而来。”
      “倾城佳人, 翩翩公子,夜半相会,私定终身, 情深似海,矢志不渝。”
      “我那时, 满心满眼地以为她瞧上我了。”
      “谁知,我翻墙落下的时候,看见的不只有佳人,还有一只……”
      “一只蟒蛇!”
      “一条长约数尺,有参天古木那般粗壮的紫黑巨蟒。”
      “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心蹦到了嗓子眼。”
      “而后,她告诉我,她偷养着的爱宠蟒蛇因救人而受了重伤。满城的医修丹师不是技艺拙劣,就是经验浅薄,甚至还有人当场就被吓晕过去的。”
      “总之就是无人能救。”
      “她和言细语地求我,少女弧度温柔的侧颜在婆娑月影下好看得像是世间最美的垂丝红箩。”
      “突然,我就觉得她美极了,连带这蟒都可爱极了。”
      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如同春风场上的艺伎唱到缠绵旖旎情正浓时,突然冷了音,离了台。
      长年浸润在烟草与烈酒的嗓子沙哑得要命,老医修却用了最温和的语调讲着属于自己的风花雪月。
      和尚又替他斟满一杯酒,善解人意地不去问‘后来呢?’。
      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嘴真贱,就不该瞎问那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