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纪

  回望天地，萨五陵的眸光之中似映彻出了天地万有，甚至于，那一道刚刚踏出的时空长河。
  嗡！
  随着他引动了整座天地的一声呼唤，那一条无垠长河之间，似有朦胧雾气浮现。
  茫然而又局促的，向着人间道而来。
  “诸位前辈，归来吧！”
  人间道之外，一片彻底的虚无空荡之地，许升阳高举一道黑色幡旗，眼中含泪：
  “归来吧！”
  天地间的绝大多数人，只以为当年随着老天师远征的炼炁士都在异界未归。
  可只有他在内的寥寥几人知晓，他们，已然战死。
  无数年里，他始终在此，以招魂幡呼唤，指引方向，直至此时。
  轰隆！
  人间道天地间，隆隆之音越演越烈。
  初时，众人只当是天地在迎接老天师的降临，还不觉什么，后来，发现天地震动的越发激烈。
  方才惊觉，是老天师引动了整座天地的力量！
  “老天师，他，他要做什么……”
  有人的心中泛起这么一个念头，但下一瞬，已然有了答案。
  伴随着天地轰鸣之音的越发浩荡，一道道朦胧，茫然的孤魂，出现在了天地的边缘。
  那是一艘赤金色的战船，不知从何处漂流而来，也不知漂流的多么漫长的岁月。
  苍凉斑驳，破败残碎，一片死寂间，只有零星孤魂在飘荡。
  呼呼~
  神庭之上，风都变得凄凉。
  “王善，苟皇……”
  萨五陵黯然垂泪，遥隔无垠虚空，长长一拜，袖袍垂在神庭冰冷的地板之上：
  “归来吧……”
  归来吧……
  浑浑噩噩之间，几条孤魂似有所觉，茫然四顾，就见点点光华飞蛾扑火一般汇聚而来。
  轰！
  下一瞬，如有天雷炸响，驱散了心头迷惘与浑噩。
  “老师……”
  赤色大炙，火光之中，一尊昂藏若战神一般的身躯渐渐浮现，迷惘渐去，变得冷戾：
  “敌人何在？！”
  “呜，呜呜……”
  他猛然回身，只见破败的古船之上，一条秃毛黄狗伏地大哭，肝肠寸断：
  “都，都死了，都死了吗？！”
  “啊！”
  星空震荡，群星移位。
  王善仰天长啸，心头大痛。
  去时战舰万艘，旌旗如林，归来之时，却只剩一艘孤舟，一人一狗……
  “逝者不远，犹可追之……”
  神庭之上，萨五陵缓缓阖眸，压下眸光之中燃烧的杀意，高扬的手掌猛然下落。
  如同船夫落桨，马夫挥鞭：
  “起！”
  第929章 一切的源头，最初的最初！
  起！
  一声长吟，天地齐动。
  天地实而虚，虚空并不受力，莫说普通人，纵是炼炁士也根本无有承载虚空的手段。
  更不必说是天地了。
  然而就在这一声长吟之下，四海五陆内的无尽生灵，皆感知到了天穹摇曳，大地颤动。
  星海之中，甚至有着群星移位，恐怖的潮汐拍打的火灵大舰都剧烈的震颤摇晃。
  强烈的失重升空之感充斥天地，一时不知有多少人站立不稳，踉跄倒地，相顾皆是骇然。
  天地震动。
  四海五陆之间，一片喧哗沸腾，修为弱小者，茫然四顾，只觉一切都在晃动，眼花缭乱，站立不稳。
  修为强大者，更是不可思议至极，天地，居然在移动……
  “这，这怎么可能？！”
  群山之间极速飞驰的甲车之上，有老者立身遥望，他的神色凝重，更有惊骇。
  “老天师移动了天地？！他，他老人家想要干什么？！”
  一道道流光自落于甲车之上，彼此对视，尽皆骇然。
  自老天师重新定义修行十二阶后，移山填海早已不是什么大神通，入了道的炼炁士甚至有横渡虚空，捉星拿月之能。
  在场之人不乏见过炼炁大修者，更有曾参与‘移星造陆’者，可此时晃动的，可是整个天地啊！
  “天地，在升腾，在移动……”
  一处处灵山之上，一尊尊见得此幕的元神大修亦是震撼失声：“至人？不，老天师只怕已然超越了至人境界……”
  炼炁士脱胎于古老修行，最终，是老天师承接师道，合以万千大修，重新定义。
  以养气，受箓为开始，后经温养，本命而入道，炼地煞以成真，合天罡以渡劫至此，方有道基，亦称‘元神’。
  后炼天地法相，纯一本身以承接天命，更近一步，则为至人。
  此，为人道至境！
  此境大能，已然超越寿限，与天齐平，更有不死不灭之威能，纵陨落他人之手，亦能从天地中重新复苏。
  重新定义的炼炁士之路取代了曾经的修行道路，亦远远超越了古时的‘通天十二阶’。
  史称‘人道十二阶’！
  可天地何其浩瀚，庞大，沉重，纵是至人，亦不可能移动天地的轨道吧？
  老天师神通如此，无怪乎吐息之间就能镇杀那三尊自皇天而来的大神。
  “天地位移……”
  感受着天地的震荡，星海之中的王善长啸之声骤止，一双眸子望向了神庭之上的萨五陵。
  心中泛起一抹惊诧。
  “我这是死了多久……”
  虚空距离似在王恶身上失去了意义，他念动之刹那，已然降临于神庭之上。
  呼！
  王善眉头一皱，只觉一股磅礴巨力加身，以他的修为境界，竟忍不住一个踉跄。
  “妄动天地，自有反噬，不必在意……”
  萨五陵长身而立，道袍猎猎间，双臂徐徐转动，如抱浑圆，如画太极，更好似在以此推动天地。
  王善神色几度变换，彻底清醒过来，神念一动，已然自萨五陵的声音之中捕捉到了自己死去之后的事情：
  “……祖师归来了……”
  王恶心中悸动，却又泛起担忧：“祖师他，可是有了把握？”
  七万年前，他率三千火灵战舰横渡天地，登临皇天，那一战之惨烈似还在眼前回荡。
  他生来无惧，可思及那自天外天降临与凤皇鏖战的存在，仍难掩心悸。
  “料想，是没有把握的……”
  闻言，萨五陵沉默了一瞬，摇头轻叹一声：“但，已是唯一的机会了……”
  圣人高踞时空至高，俯瞰长河亿万万纪，修持之深厚早已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面对这样的存在，谁有能有万全的把握呢？
  “机会何在……”
  王恶抬眉，少见的有着一缕迷茫。
  皇天与人间道是不同的。
  祖师也罢，老师也好，包括自己，卫少游在内，只是传道天下，可皇天不一样。
  六圣之传道，与其说是传道，倒不如是在织网！
  那六尊本已修持到绝高地步的圣人，以己身之道，涵盖亘古时空，将那一方岁月远比人间道漫长无数倍的大界。
  自古而今的一切的一切，一网打尽！
  如此存在，一尊足以让无数人为之色变，遑论六尊？
  “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