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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年不识酒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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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年不识酒沾唇 第31节
      第38章 时差变数
      宣凝本想探明柏少寒对自己的心意,哪怕答案是否定的,也来日方长。不料将蝎子放在耳边后,她露出错愕惊疑的神情。
      看来听到了另外的东西。
      我不由想起薛长老说的“任务”,就目前了解,先知每次出现,都会推动事态进一步发展,且这种推动力比薛长老更强。
      果不其然,凝匆忙将塔封印在秘境,未告知任何人,便独自下山了。
      柏少寒在魔域寻到她时,已是数日后,她毫发无损,但像丢了三魂七魄,再不复往日的灵动。他既后怕又心疼,那点敏感的自卑已抛之脑后。
      “师尊,你走之前问我的问题,我能回答了。”
      “少寒确实有了意中人。”
      “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与我结为道侣,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故事如果到这里结束,就是段两情相悦的佳话。
      可人不是机器,程序响应是瞬时的,感情回应却有时差。
      这段时差里,易生变数。
      宣凝笑得有些苦涩。“自然是愿意的。”
      迎亲那天,十里红妆,铺满八座山峰。
      修仙者能轻易日行万里,但宣凝欢喜凡人嫁娶时抬的花轿,于是便备上了。
      清净的五蕴宗热闹起来,上下都喜庆洋溢。
      直到花轿抬至堂前,掀开红帘,空无一人。
      柏少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次找人倒是顺利,因为宣凝就在秘境里,她鲜红的盖头漂在浑浊的黑色河面上,顷刻间就瘴气拖着沉入了河底。
      她竟失去了以身净瘴的能力。
      长老们慌忙上前探她脉搏,却发现手臂爬满魔域文字,体内魔气更是以腹部为源头,大肆穿行。
      “宣长老,怎么回事?你怎会被魔修玷污?”
      柏少寒呆若木鸡,半天才明白,宣凝怀了魔修的孩子。
      “是不是你失踪那些时日里……”
      没得到回答,他又向长老们求情:“师尊……师尊她不可能背叛仙门,她一定是被迫的!”
      可无论怎么劝,宣凝始终不愿开口解释。
      这场婚礼终以荒唐闹剧收尾。
      弟子们困惑,长老们失望,新郎悲愤。
      只有新娘沉默地望着瀑布,任凭耳边充斥着一声声质疑。
      “宣凝,你的私事我们不干扰,但现在你身体被魔气玷污,谁来净化流入人域的魔气?那些病重的百姓怎么办?”
      “师祖说了,你下山入世会酿成大祸,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自甘堕落,不可救药!把她押进地牢!”
      长老们商议多日,最终决定,选在祭典当日举行驱魔仪式,由蚀艮峰众弟子合力将魔胎取出,并销毁。至于宣凝本人,先监禁在地牢,后续再按惯例,交由渡业宫处置。
      同时,外界对她肚子里魔胎的由来也诸多猜忌,众说纷纭,但在一点上达成共识,即必须处死宣凝,以平众怒。
      斗米恩,升米仇,他们这般反目,仿佛忘记了过去这些年,宣凝默默救下了无数人。
      柏少寒则一声不吭下了山,碰到叫嚣的,就逐一讨伐。
      但也只是以堵治洪、徒劳无功。
      他不过是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
      在宗门里漫无目地神游,不知不觉又回到地牢前。他取下佩剑“炎景”。“师尊,拔出剑,我就能感应到剑灵。只要你愿意,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带你一起走。”
      角落里的宣凝动了动,眼里遍布血丝,像打碎的琉璃珠。她病得更重了,现在连脸庞都爬满魔文,腹部隆起,叉着腿坐在地上。像初次下山遇见的村妇一般,颓唐邋遢,木着脸将拳头塞进嘴里吞咽,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柏少寒并不嫌弃,耐着性子,将话又重复了一遍,两遍……无数遍,直到被强行带走。
      或许他也快疯了。
      祭典前夕,他识海中感应到炎景的剑灵。
      师尊终于拔剑召唤他了么?
      柏少寒心中燃起希望,他要带师尊离开这个囚笼一般的宗门。
      可牢门早已被破开,人和剑都不知所踪。
      头顶一轮血月高悬,天火如流星群,坠入蚀艮峰,整个山门的地面剧烈颤动,湖水沸腾,鱼跃上岸,惊醒的鸟兽和岩缝里的虫蚁成群逃往山下。
      是……天劫?
      他虽从未亲眼见过,但也猜到,是冲着宣凝来的。
      但为何长老们没提前警告?
      宗门里寂静无声,无人惊动。
      柏少寒火速赶到蚀艮峰,却看到所有寝居都是空的,他只得转去秘境,才发现熊熊燃烧的山谷外,已聚满人,除了蚀艮峰的弟子,其余人都在。
      他们伫立的位置,能清晰听见火场内在激烈打斗,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接连不断,令人头皮发麻,柏少寒识海里剑灵的感应也愈发强烈。他又惊又疑,明明说好了只为师尊驱魔,可现在看来,是要取她性命。
      七位长老面色凝重,却并未制止蚀艮峰众弟子的弑师行为。
      他血气上涌,登时就冲上前质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果真就如此绝情,要置她于死地么?!”
      “不,这是宣凝自己选择的了断方式。”
      “我不信,我要自己去问她。”
      他欲冲入火中,却被拦下。
      “天火不同凡火,胆敢擅闯,你不要命了?!”
      “师尊在里面,我要救她!”
      “柏少寒,你近来打伤多人,得罪各大宗门,掌门师祖都既往不咎。但今日的天劫乃是天命所至,你再胡闹,定要将你逐出师门!”
      “好,那从今日起,我就不是五蕴宗弟子了。”说罢,柏少寒毅然决然脱下道袍,闯进火场。
      他只认定师尊一个人。
      火舌舔舐着皮肤,在他面庞上留下丑陋的伤痕,也浑然不觉,往日里熟悉的山谷,此刻却错综复杂如迷宫,打斗声响在耳畔,放眼过去,视野里只有火光。
      有人从火场深处跑出,与他相撞。
      是他师兄徐锦,不知为何,与宣凝一样染上了夜息,此刻神志不清。
      但柏少寒没心思多问,只道:“师尊在哪?”
      对方昏沉沉指了个方向,他便追上去。
      沿途横七竖八摆放着许多残肢,他认出来都是蚀艮峰弟子。其间还掺杂着些细碎肉块,不全由刀剑砍下,断口处有撕咬痕迹。
      所有人无一幸免,都染上了夜息。
      他祈祷着这些残肢里不要有宣凝。
      一路跑到山谷最深处,瀑布与河流经天火洗礼,早已化为流动的岩浆。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岩浆瀑布前,手执炎景剑。说是站其实并不贴切,更像是强行用灵力将碎裂的肢体拼成人形。
      她在等他。
      听到脚步声,宣凝回了头,对柏少寒露出一个笑来,血泪从眼角滑出。
      然后,她举剑刺向自己的腹部,击散了维系肢体的灵力。
      宣凝的身体如落叶轻飘飘下坠,翻腾的岩浆倾泻而出,将其吞没。
      “不要!”他声嘶力竭地恳求,但无济于事。
      本来交予宣凝用来自救的剑,此刻却成了斩断他最后希望的凶器。
      师尊才答应过与自己结为道侣,永不分离的。
      哪怕移情他人,背弃仙门,他都能全盘接受,为什么师尊还要一心求死呢?
      柏少寒瘫倒在地,抱着头语无伦次道:“不会的,一定是他们逼师尊的,是他们害死了师尊……”
      这时,上游飘下来一个浑身鲜血的婴儿,周身泡在岩浆中,却全无烧痕,只在心口处有深深的穿刺伤。
      我醒悟过来,这婴儿不正是宣凝体内的魔胎,也就是荆年么?
      不曾料到,荆年牵挂多年的母亲,不仅从未谋面,甚至他还在腹中时,就欲夺其性命。
      没有任何人期待过他的诞生。
      那么荆年当初对王蝎说,夙愿是想见见母亲的模样时,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梦境还在继续,柏少寒也发现了魔婴,想到宣凝是因他而死,他怒火攻心,将婴儿捞起,双手掐住脖子。
      但看向那双与宣凝如出一辙的眸子时,他愣住,终究还是松开手,抱着魔婴,面如死灰,一步一挪地向山谷外走去,身形摇摇欲坠,似发条用尽的机器。
      这是他所仅剩的,与宣凝有关的东西了。
      这个男人的前半生,就这样在他人的回忆里匆匆走完,幼年时丧双亲,少年时丧兄,青年时,又眼看挚爱之人死在眼前。
      他的虚影与荆年擦肩而过,前者一直在失去,后者则从未拥有。
      荆年侧目望向男人怀里的婴儿,他没有啼哭,只是安静背过身去,蜷缩起来将自己抱紧。
      像在经历别人的故事。
      第39章 仿生人的错误使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