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

  于是我只能闷头吃菜，缓解我的不自在。
  小芬喝了一口茶，谈话也正经了些：“不过，欢喜，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我说：“和很多女人一样，我喜欢有钱的，帅的。”
  其实这是开玩笑。
  因为我知道我的答案。
  我喜欢的男生叫不可能。
  ……
  吃完饭，与这对夫妻分手。
  我在商业中心里面随意的逛了逛。
  逛街是女人的天性。
  虽然我只是逛，但我绝对不买。
  太贵了。
  专柜里的一件衣服，能赶得上我整个摊位上衣服的总价值了。
  但看看还是可以的。
  算作市场调查了。
  我正在信马由缰，忽然间我的眼神顿住了。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熟人。
  之前一点都不熟，但现在算是很熟了。
  夏兰！
  她就在对面的一家男装店里面。
  她没有看到我，正在很用心地挑选着男士的衣服。
  一定是给温绍年挑选的吧？
  我心中一酸。
  其实以温绍年的身材，买衣服根本不需要精挑细选。
  他是真的穿什么都好看。
  天生的衣服架子。
  不论是这样的名牌，还是路边摊。
  都能穿出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感觉。
  但女人给自己心爱的男人选衣服，本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是别人不能插手的独有权利。
  夏兰有温绍年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自然是乐在其中。
  于是我不想再当一个吃醋的看客，我要离开。
  在夏兰发现我之前。
  就在这时，就看到夏兰已经拿了一件天蓝色的条纹衬衫，雀跃着冲着店里的一个男人奔去。
  那人是背对着我。
  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看手机。
  夏兰到了那男人的背后，亲呢地一拍男人的肩膀。
  我的脸黑了。
  虽然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脸，但我知道，那不是温绍年！
  绝对不是！
  不需要看脸，只看背影，我就能从一万人之中，把温绍年认出来。
  因为他是我的心心相印，他是我的朝思暮想，他是我的魂牵梦绕！
  然后那人回头了。
  果然不是！
  但也是一个帅哥，无论谁看，都是要称赞一句眉清目秀。
  可在我看来，却是獐头鼠目、面目可憎。
  因为夏兰正拿着那件衬衫，往男子的身上比划。
  显然是在试合身不合身。
  如果说之前，我还可以给夏兰辩解，或许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弟弟或者朋友，只是一起来逛街的话。
  那么现在看两人之间的动作，那一定是情侣了！
  因为他们距离的太近！
  因为夏兰一点都不介意两人身体的碰撞与摩擦！
  这除了情侣，没有别的解释。
  亲姐弟也不能这么亲密的。
  否则就是伦理大戏了。
  因为我前几天才见到温绍年来接夏兰，所以很明显了。
  夏兰出轨了！
  夏兰劈腿了！
  夏兰把温绍年绿了！
  这个念头，让我如此的生气、愤怒、抓狂！
  虽然，里面出轨的不是我的男朋友。
  虽然，里面劈腿的是我的情敌。
  按理来说，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我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感到的只有最真实的愤怒，最彻底的心疼。
  我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心。
  指甲把我的掌心都挖得很痛。
  我愤怒于夏兰的不珍惜。
  夏兰，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么？
  夏兰，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和温绍年可以在一起么？
  结果你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为什么你要伤害温绍年这样优秀的男人！
  有这样的男朋友，你不应该好好和他相爱么？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难道因为温绍年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君子，他脾气好，你就可以如此的放纵么？
  这让我又想起了那句很有哲理的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说实话，可能我发现我自己的男朋友出轨了，都没有发现温绍年的女朋友出轨了，让我更介意。
  然后就是心疼。
  心疼温绍年，心疼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我爱你啊，我希望你过得好。
  我不得已伤了你的心，我已经很难过了。
  我怎么能让别的女人再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她凭什么？
  漂亮么？
  家世么？
  什么都不行！
  店里的夏兰，完全不知道外面，正有一个暴怒的女人在盯着她。
  她试了试那件衬衫，觉得很是满意，于是让店员包了起来。
  然后，夏兰又从一边的货架上，拿下了一条领带，让那个奸夫戴上。
  奸夫戴好，夏兰居然还用手一扯那奸夫的领带。
  让奸夫的头往下一附。
  然后夏兰踮起脚来，蜻蜓点水，在奸夫的嘴上，轻轻印了一下。
  这一幕，还真挺像偶像剧里的情节。
  可我现在看，却只是觉得恶心！
  都说女人善变，女人容易伪装。
  夏兰，你可真贱啊！
  下流！
  看你平时文质彬彬、知书达理的，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浪荡！
  呸！
  斯文败类！
  衣冠禽兽！
  水性杨花！
  亏我之前还想着成为你这样的女人，我乔欢喜真是瞎了眼！
  你说说，你读的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大步流星，直接推开店门，冲了进去。
  “小姐，请问您要买……”门口一个导购微微躬身问我。
  “什么都不买，我是来捉奸的！”
  我大声说。
  这个店的生意应该不错。
  所以里面三三两两，大概有十几个客人。
  但都是比较安静的。
  于是我这突然的一嗓子，马上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很多人都看向了我。
  很多人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都需要调剂一下。
  无疑，狗血八卦什么的，最爱了。
  捉奸更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剧情。
  于是这些人有的看我，有的看那个奸夫。
  显然，他们都误会了。
  以为我是和夏兰来抢这个奸夫的。
  包括那个奸夫，都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废话！
  我还不想认识你呢！
  你个垃圾！
  夏兰当然认出了我：“欢姐，你这是在开玩笑么？”
  我一指夏兰的鼻子：“夏兰，你闭嘴！我不许你喊我欢姐！太恶心！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想不到你外表清纯，内心却是一个如此不检点，不自爱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背叛感情？你这样对得起爱你的人么？别说你是大学生了，就是一个文盲，也应该知道礼义廉耻吧！”
  我连珠炮般的质问，让夏兰彻底懵逼。
  周围的群众也都是一个个风中凌乱。
  看戏看得一头雾水。
  我能听到他们的议论。
  “这是咋回事？”
  “你们不懂？我看懂了，这女的是来找这个女人的，不是找那个男人！就是说，劈腿的是这个女人，不是男人！”
  “你等等，我捋一捋，一个女人质问另外一个女人为什么出轨？所以其实她们才是一对？”
  “是啊，就是这个意思，同性才是真爱，男女只是繁衍后代。”
  “哎呀，这世界上本就是男多女少，狼多肉少，光棍几千万，现在不但男人和我们抢女人，连女人都和我们抢女人了，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我懒得听这些人胡说八道，怒喝：“都住口！不说话怕把你们当哑巴卖了吗！”
  这句话是我从那几个小混混处学的。
  现在被我现学现卖了出来。
  被我的气势所震，那些人都不敢出声了。
  夏兰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的眼圈红了。
  她哭了。
  我想，她应该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如此辱骂过。
  她应该是算一个美女。
  美女一哭，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
  很让人心疼。
  但我却一点都不心疼。
  谁让你辜负了温绍年呢？
  咎由自取！
  “欢……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我的人格……就……就算你救了我，你……你也……不……不能这样，你……太……太过分了……”
  她抽泣着，对我控诉。
  那个奸夫心疼坏了，他一把搂住了夏兰的肩膀，做出了保护爱人的肉麻姿态。
  怒斥我：“你是神经病还是疯子！谁教唆你的在这里大喊大叫！道歉，必须给我女朋友道歉！”
  我更生气了。
  这对狗男女，被我撞破了，居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谁给他们的勇气？
  梁静茹么！
  “我和夏兰说话，没你插嘴的分！一会儿再收拾你！”我怒斥了奸夫一句。
  然后又看向了夏兰：“人格？你有么？作为一个女人，你要遵守最起码的道德！不能朝三暮四，不能脚踩两只船！”
  夏兰哭得肩膀都抖了起来：“我……我哪有脚踩两只船了？”
  还嘴硬？
  我一指那个奸夫：“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夏兰的眼泪都把眼镜片弄花了，她摘下来，用衣服擦拭着上面的雾气：“他是我男朋友，怎么了？”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他是你男朋友，那温绍年又是你的什么人！”我决定直奔主题。
  让这个夏兰无地自荣！
  扒下她伪装的面具！
  我有时候上网，听说现在有一种女孩，外表清纯，内心龌龊，叫绿茶婊。
  是不是就是夏兰这样的人呢？
  温绍年啊温绍年！
  你说你是不是瞎了眼！
  明明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怎么找了一个夏兰这样的！
  夏兰听到我提到了温绍年。
  果然一愣：“你认识温绍年？”
  我冷笑：“你别问我是怎么认识的，就说你和温绍年是什么关系吧？”
  夏兰回答：“他是我表哥啊，这事和我表哥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轮到我傻眼了。
  表哥？
  怎么会是表哥？
  不是男朋友么？
  让我回忆一下？
  最开始，我看到温绍年与夏兰一起上自习，态度亲切。
  于是我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夏兰是温绍年的女朋友。
  所以后来看到夏兰被欺负，我才会出手帮忙。
  然后夏兰大谈她男朋友的好。
  我觉得，她每一句话，都是形容的温绍年。
  然后，我看到了温绍年开车来接夏兰走。
  没错啊。
  这一切都很合理啊。
  让我想不承认温绍年是夏兰的男朋友都不行。
  但……但似乎，夏兰从没说过，她男朋友到底叫什么。
  她也没说，那天来接她的，就一定是她的男朋友。
  我想当然了。
  如果温绍年真不是夏兰的男朋友，而只是表哥的话，那我之前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指责，所有的正义凌然，都成了大笑话。
  大号的乌龙。
  我在别人眼中，就真的是神经病和疯子了。
  “那……那天晚上，为什么来接你的是温绍年？不是这个男的？”我不死心地问。
  “因为我男朋友之前在外地啊，所以让我表哥来接怎么了？今天是我男朋友过来看我，就遇到了你。”夏兰脾气再好，此时也是对我充满了怨气。
  我完全理解她的怨气。
  任谁被我刚才那么一顿训斥，不打我已经够客气的了。
  于是我尴尬了。
  尴尬得无地自容。
  尴尬得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可在尴尬之余，我的心中竟然还有一丝的窃喜。
  原来温绍年还没有女朋友。
  至少夏兰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没有很快爱上别人。
  他没有移情别恋。
  这样的事实，让我的心中一阵阵荡漾。
  难道他还爱着我么？
  还在想着我？
  这个想法，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微微燥热了起来。
  但现在当然不是欢呼雀跃的时候。
  赶紧收拾之前惹下的烂摊子才是最要紧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误会了，我弄错了，我以为你是温绍年的女朋友，又看到你和这个先生在一起，所以才误会的……”我手忙脚乱地解释。
  一边解释，一边鞠躬道歉。
  “夏兰，你别生气……不，你应该生气，谁被刚才那样侮辱污蔑都要生气，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如果你不解恨的话！”
  然后我又看向了奸夫……此时当然不能叫奸夫了。
  我看向了夏兰真正的男朋友。
  “这位先生，我也和你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虽然语言是苍白的。
  对不起也只是口头上的形式，无法真正起到弥补伤害的效果。
  但我除了对不起，没有其他的办法。
  周围的人本来正兴致勃勃的看戏。
  此时发现原来是一个误会。
  都是大失所望，于是纷纷散去。
  夏兰的男朋友应该也是一个有涵养的人。
  虽然对我很是愤怒，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更加难听的话。
  夏兰已经不哭了。
  只是眼圈红红的。
  让我更加自责。
  夏兰对我说：“你和我来。”
  又对她的男朋友说：“我和她有些话说，你在门口的咖啡厅等我吧。”
  她男朋友显然对我有些不放心：“兰兰，你不要和她单独相处。”
  显然认为我是一个危险分子。
  我急忙保证：“这位先生，你放心，我不会再乱来了。”
  夏兰也说：“是啊，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于是她男朋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我和夏兰一前一后，离开了这让我丢人现眼的男装店。
  之前选好的衣服被导购送来。
  “我来付，我来付！”
  我想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歉意。
  尽管这里的衣服很贵。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不用了，先放到这里，下次再来取吧。”
  夏兰却显然没有了购物的兴致。
  夏兰前面领路，我在后面低着头，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最后，在商场角落，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们站住了。
  “夏兰，真对不……”我继续道歉。
  但是夏兰却打断了我：“欢姐，你不用道歉了，这是误会。虽然是你的责任，但我也有解释不清的地方，所以这事就过去了，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我长出了一口气。
  感动得都要哭了。
  夏兰，太善解人意了。
  比我心胸宽广的多。
  最起码，如果换做我是夏兰，被人那么当众数落，我可做不到夏兰此时的淡然。
  “夏兰，谢谢你，谢谢你的大度，我真的太惭愧了！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的失心疯……”我还想继续为自己的莽撞辩解几句。
  可夏兰却说：“欢姐，你是我表哥喜欢的那个女孩么？”
  她一下子把我问住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兰自问自答：“那就一定是了。我表哥从小到大，就很有女人缘，喜欢他的女生特别多，因为他长得帅，成绩好，体育好，人品好，家世也好，没有任何的纨绔习气，真的是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并且他一点都不高冷，平易近人，和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所以很多女生都想成为他的女朋友，觉得似乎很容易。”
  我听着。
  夏兰说的都是事实。
  我一点都不怀疑。
  “可其实对谁都客气，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因为他对人是一视同仁的，只有很少几个人是特别的，于是他只是看着好相处，认识很容易，但想真走进他的心，却很难。另外，绍年还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对爱情有自己的追求，面对那些女生的示好，他从没有接受，都是保持礼貌的距离。后来那些女生也看明白了，有的放手了，有的不死心，开始用各种花招，还有的知道我和绍年的关系，还故意接近我，对我示好，希望我能帮她们美言几句。比如有个叫陈丹的，天天来我宿舍和我谈心，送我面膜，最后把我都搞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