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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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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5 酒吧
      她眼里面噙着泪,瞪着严闯:“我不许你动他!你打我吧!”
      严闯气得一跺脚:“陈丹,我是为你出气,这个温绍年太对不起你了!我不能让他伤你的心!”
      陈丹却是倔强地抬起了头:“不!你别管!不管绍年对我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他!因为我爱他!就算被他伤得伤痕累累、遍体鳞伤,我也无怨无悔!严闯,你走!我不会让你伤害绍年的!你打在他的身上,却是疼在我的心头!”
      严闯激动了起来:“陈丹,你太傻了啊!”
      陈丹却是笑了:“傻么?或许是吧!但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又有几个清醒的呢?我愿意当一个傻女人,一个渴望爱情的傻女人!”
      陈丹这如同话剧台词般的话语,让很多围观群众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这个叫陈丹的女孩太懂事了。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却已经看够了,不想接着再欣赏陈丹这出神入化的表演,硬拉着小芬和小芳离开了。
      我们几个人又逛了逛。
      买了瓜子和奶茶,享受这难得的,久违的放松时光。
      眼见着时间已经到了8点。
      小芳的姐姐也在城里打工,却是在另外一个食品公司。
      所以今晚,小芳会到她姐姐那里,先和我们分手了。
      小芬则是邀请我和她一起去看电影。
      说是现在刚上映了一部外国的文艺片,她看杂志上推荐的,今晚8点半影院就有一场。
      我摇头拒绝了。
      我自己的生活比电影还要精彩。
      所以真的没有必要花上几十块钱,去欣赏别人的悲欢离合。
      还是虚假的悲欢离合。
      于是也和小芬分开。
      一个人继续在路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
      “哇!”
      “哇!”
      我走到一家酒吧的门口,就看到一个染着棕色头发,身材消瘦的女孩,正伏在灌木丛边上,在剧烈的呕吐。
      距离她还有好几米,我就能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
      熏得别人都想反胃。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走。
      以为这又是一个出来享受人生,追求刺激的富家女。
      因为太有钱,因为太空虚,所以要么折腾别人,要么折腾自己。
      错身而过的时候。
      听见那女孩身上的手机响了。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了手机:“喂……经理……我是小萍……我没跑……我知道今晚必须有100瓶的销售任务,我会努力的,一定达标……放心,我知道,我会好好干的!”
      虽然是隔着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肯定看不到女孩的动作和表情。
      但女孩却是在接电话的时候,不停地鞠躬。
      显示出对电话那边人的绝对尊重。
      绝对服从。
      原来她不是出来放纵买醉的富家女。
      而是一个为了卖酒而把自己喝得如此狼狈的卖酒女。
      都是出来打工的,都不容易。
      ……
      我想起了在工厂听到的一个笑话。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似乎是一个终极的难题。
      但现在有了标准答案。
      是先有的鸡。
      那时候,一向天真的小芳还问,世界上第一只鸡是怎么来的呢?
      讲笑话的人说,是被生活所迫。
      周围懂了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小芳还一脸懵懂,低声问我:“欢喜,那是什么意思?”
      我搂着小芳的腰,笑着回答:“不懂就对了,保持你的天真,不要被他们带坏了。”
      ……
      虽然是笑话。
      但有多少人在做着他们不喜欢的事情,理由都是被生活所迫。
      女孩身上的手机又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第一时间接起,而是忙乱地从身边拿出来一瓶水,狠狠地漱口。
      这才接起了电话。
      “妈,你吃饭了么?……我吃了,嗯,吃的很好,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在城里面过得很好,工作一点都不累,领导同事都很照顾我,我每天下了班就回到宿舍吃零食看电视,不知道有多轻松……现在?现在我在逛街呢……妈,我给你寄的钱,你不要舍不得花,多买点好吃的,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年纪大了,家里的农活就不要干了吧,女儿我挣钱了,我孝顺您……好了,我不说了,朋友喊我呢……”
      女孩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些绷不住了。
      只能匆匆挂了电话。
      却是红了眼圈。
      我没走,一直在边上听她的电话。
      虽然这很不礼貌,但我却被深深地吸引,以至于疏忽了这一点。
      我知道,这个女孩电话里说的都是谎话。
      她的工作很辛苦,她的钱挣得很不容易,她的领导和同事也都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所以刚才的她,是在表演。
      但同样是表演。
      陈丹的表演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这个卖酒女孩的表演,却让我觉得感同身受。
      我们都是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人。
      都是在为了自己的理想披荆斩棘、匍匐前进。
      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流出眼泪只能蒙起被子默默地流。
      只是她比我更幸福。
      她努力,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
      她在城里面再辛苦,心里面始终有一个牵挂。
      同样,在远方,有人在牵挂着她。
      而我呢?
      我很年轻。
      但却已经开始苍老。
      我的内心一片荒芜,长满了荒草。
      我没有可以关心的人。
      也没有人会真的在意我的死活。
      跌倒了,我要自己爬起。
      流泪了,我要自己擦干。
      辛苦了,我要自己安慰。
      受伤了,只有自己心疼。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伪装坚强。
      偶然听到的这个不知名女孩的电话,却让我差点卸掉所有的伪装。
      其实,就算我再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对亲情、爱情有期待。
      但我在内心深处,其实也会渴望羡慕不是么?
      乔欢喜,我看不起你!
      你这个俗人!
      ……
      那卖酒女孩已经收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要再往酒吧里面走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又猛然弯腰,哇哇大吐了起来。
      我走过去,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背。
      让她能舒服一点。
      卖酒女孩后背一紧,开始很是戒备。
      但扭头看到我是一个女生,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扭头惨然一笑:“谢谢。”
      我指了一下酒吧的门口:“你还要去么?我看你已经撑不住了,你不适合这个工作。”
      这话虽然有些难听,但是实话。
      卖酒女孩苦笑了一声:“我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个工作,但我从小县城来的,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工作,况且就算是换工作,也要撑过今晚,过了今晚,我就已经干满了一个月,能拿到所有的工资和提成。如果今晚我选择不上班了,按照旷工算,就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全了,那不是这一个月的辛苦都白费了?所以今晚,我拼了!”
      卖酒女孩想显得很豪放。
      结果摇摇欲坠的身子却并不给力。
      显出了她的虚弱和憔悴。
      我想和她说,你不要逞强了。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这样拼很傻,没必要。
      但我却张不开这个嘴。
      因为我知道对这样的女孩子来说,每一分钱都很重要。
      我想起了自己在那个黑心餐馆打工的时候,为了拿全工资,开始是如何的委曲求全,后来是如何的据理力争。
      我想起了自己在废品仓库里挥汗如雨的训练,为的仅仅是能有一个留在厂里的机会。
      将心比心。
      我完全理解她的心情。
      我完全认同她的信念。
      我一点都不觉得她现在的做法是不明智的。
      只是想法是一方面,能力却是另一方面。
      为难自己可以,勉强自己可以,逼死自己却是不可以的。
      想到这里,我对她说:“今晚我替你一晚吧,这个可以么?”
      卖酒女孩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惊喜。
      “真的吗?那样太谢谢你了!找人替班是可以的,只要能完成规定的销售额,就不算旷工,我也能拿全全部的薪水了。姐姐,你放心,今晚你替我工作的钱和提成,我不但都给你,额外我再给你200块钱当做感谢!”
      我提出帮忙,根本不是为了钱。
      我帮这个卖酒女孩,其实也等于在帮我自己。
      因为我们都是一类的人。
      我也希望以后在我无助的时候,有人能拉我一把。
      但我也不会大方到,表示我帮你完全是免费,我是义务的。
      我还没有高尚到那个程度。
      ……
      卖酒女孩叫小兰,她和我简单说了一下她们每晚的任务。
      每晚固定要卖出100瓶啤酒。
      其余的高端酒,多卖出来的啤酒,则是属于绩效提成。
      比如多卖出一瓶啤酒,提成3块。
      多卖出一瓶洋酒,根据价格,提成从20到100不等。
      如果能把那几种上万的洋酒卖出去一瓶,提成最高能拿到3000。
      可小兰是一个新人,没有那么伶牙俐齿,没有那么多的套路。
      每天为了完成100瓶啤酒的规定任务,就已经常被那些恶趣味的客人们灌得狼狈不堪。
      一个月下来,只有11天超额完成了任务。
      有拿到提成的机会。
      但算起来,底薪2500,提成能有700多,她一个月能挣不到3300元钱。
      真的都是辛苦钱啊。
      在我看来,比我在生产线上还累。
      ……
      小兰把我带进了酒吧,找到了经理,说我是她的朋友,今晚过来代班的。
      酒吧是一个员工流动性很大的地方,人来人往,就像是走马灯一样。
      能坚持干上半年的,都算是老员工了。
      所以经理对有人代班这事完全不介意。
      只是交代了小兰要和我嘱咐好规矩,不要闯祸,然后就打发我们去上工了。
      酒吧有什么规矩?
      说起来似乎很复杂,其实就两条。
      第一,不要惹客人不高兴。
      第二,多卖酒、多挣钱。
      第三,保护好自己,不要喝任何陌生人递过来的酒水饮料,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算计。
      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
      小兰与我互相留了手机号后,就回自己的出租屋休息去了。
      而我,就开始了为期一晚的兼职卖酒妹生涯。
      ……
      我以为我是一个生手,能完成基本的销售目标就已经不错了。
      但我没想到,我居然很胜任这项工作。
      因为当我看到那些清醒的、半醉的、全醉的客人。
      看着他们或者是逢场作戏,或者是趁机揩油,或者是心不在焉,或者是机关算尽的眼神,我很容易就猜出这些男人心中在想什么。
      我甚至能看出,这些在酒吧的男人,哪些是单身,哪些有老婆,哪些有女友。
      谁是新来的,谁是老手。
      他们来酒吧玩,是为了放松,为了谈事情,还是为了交友,或者为了猎艳。
      甚至单纯地想用买酒的名义,勾搭我们这些卖酒妹了。
      我自己都惊讶自己居然把男人看得这么透。
      这就是被男人辜负过,伤害过后得到的技能么?
      因为对男人从心里面不屑,所以才对他们的心思洞若观火。
      看透了这些男人的嘴脸,对卖酒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遇到那些来酒吧是谈事的,往往不会在意酒的价格,会给他们推销一些比较贵的酒。
      遇到那些来酒吧一看就是生手,仅仅只是见见世面的,就推销他们最基本的啤酒。
      遇到那些来酒吧一看就是为了猎艳,为了带其余的女客人出去开房的男人,当他们刚开始搭讪的时候,都是最大方的时候,要卖给他们最贵的酒。
      但是当他们被女人拒绝的时候,自然是不要过去打扰。
      而对那些借着买酒名义,总想对卖酒女动手动脚,以为我们除了卖酒,还可以卖身体的臭男人,当然是敬而远之。
      不要惹麻烦。
      反正他们也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酒吧门口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可都不是吃素的。
      所以刚刚到了晚上11点。
      我发现自己不但完成了规定任务,还多卖出了31瓶啤酒,6瓶洋酒。
      其中还有一瓶9000多的葡萄酒。
      是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费劲心力地游说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平面模特一起出去露营的时候,我趁机推销的。
      领班告诉我,光是这瓶酒,就给我900块钱的提成。
      算起来,今晚我竟然可以在酒吧挣1000多块钱?
      我不禁有些骄傲,我还真是一个卖酒的天才啊。
      不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在工作的间隙,连经理都找到了我。
      “看不出你长得没什么特点,但这么会看眼色?我很看好你,以后在我这里长干吧,每个月挣一两万我看你没有问题。”
      每个月挣一两万?
      真是一个很吸引人的数字。
      但我却只是微笑,没有正面回答,其实心里面却已经有了打算。
      以后除非急需用钱,否则我是不会干卖酒这一行的。
      不是我瞧不起这些卖酒妹,而是做这个虽然挣钱快,但也意味着麻烦会很多。
      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会对你做什么。
      酒吧是一个充满着刺激、危险与陷阱的地方。
      我之前经历了太多的风险,以后我只想多挣点钱,过平静的日子。
      就算苦一点、累一点我也愿意。
      我只是不想再总陷入麻烦之中了。
      ……
      服务生拿过来一张单子,说是21号包间客人要一扎啤酒。
      我带着酒敲门进去,却有些发愣。
      因为这21号包间里面,居然是温绍年、陈丹还有严闯三个人。
      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都凑到了这里。
      我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陈丹的脸红红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像是喝多了。
      严闯坐在陈丹的身边,脸上都是关心,不时地询问:“现在舒服了一点没有?”、“要不要喝点热水”。
      陈丹不搭理严闯,继续在那里扮可怜。
      温绍年站在屋子的一角,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闯看着陈丹痛苦的模样,冲着温绍年低吼:“温绍年,看陈丹现在这么痛苦,你满意了么?”
      温绍年顿了一会,才闷闷地开口:“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她闹成这样,我也很抱歉。”
      我心中不屑撇嘴。
      蠢材!
      她闹成这样,完全是自己作的。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
      难道陈丹是太阳,大家都要围着陈丹转才可以么?
      “温绍年,我不要你抱歉,我要你爱我,我要你爱我啊!”
      陈丹哭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下子扑进了温绍年的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紧紧抱着温绍年的腰,一会儿温绍年的衣服也被弄湿了一大块。
      温绍年的双手很僵硬地张开着,既不能回抱,也不好把怀里哭泣的陈丹推开。
      于是就摆出了一个无比尴尬的造型。
      这三个人都太入戏了。
      以至于连我推门进来,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酒放在哪里?”我故意哑着嗓子问。
      虽然我还戴着大框眼镜,换了发型。
      但我不确定这三个人能不能认出自己。
      特别是温绍年,上次不也是识破了我的伪装么?
      “放到这里吧。”
      严闯很随便地敷衍了我一句。
      我识趣地放下啤酒,转身正要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严闯正偷偷地往茶几上的一个酒杯里面放进去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我想起了之前小兰告诉的酒吧规矩第三条。
      不要喝任何陌生人递过来的酒水饮料。
      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算计。
      指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